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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见】胡泳：计算机是一个哲学装置

来源：火狐娱乐app 发布时间：2024-04-20 22:05:57

阿波罗11号的发射是计算性的。它不仅仅涉及计算，它的启动就是计算。它的全部任务都是计算。当事情进入边缘地带，会更加有趣。我们人类是计算机吗？我们的大脑钟表机构是否遵循与Apollo 11相同的基本规则？这些是我们应该回答的问题，以便了解计算机的限制（如果有的话）。

本文作者系盘古智库学术委员、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胡泳。文章来源于“胡泳”微信公众号。

首先，计算机是由哲学家创造的，或者至少，哲学家为重塑我们世界的技术革命奠定了基础。

计算机的历史通常被描述为物的历史，从算盘到巴贝奇的分析引擎，一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密码破译机。事实上，它应该更好地被理解为思想史，主要是从数理逻辑中产生的思想。

数理逻辑是一门晦涩的、甚至类似教派的学科，最初发展于19世纪。它是由哲学家-数学家开创的，其中最著名的是乔治·布尔（George Boole）和戈特洛布·弗雷格（Gottlob Frege），而他们的灵感又来自莱布尼茨的通用“概念语言”（concept language）梦想和亚里士多德的古代逻辑体系。

数理逻辑最初被认为是一门无可救药的抽象学科，没有能想象的应用。正如一位计算机科学家评论的那样：“如果在 1901 年，一位才华横溢且富有同情心的局外人被要求调查科学，并指出未来一个世纪里最不可能会产生成果的分支，他的选择非常有可能会落在数理逻辑上。”然而，它将为一个对现代世界产生了比其他任何学科都更大的影响的领域奠定基础。

从数理逻辑到计算机科学的演变在1930年代达到顶峰，那一年代见证了两篇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论文：克劳德·香农的《开关和继电器电路的符号分析》和艾伦·图灵的《论可计算数及其在判定问题中的应用》。香农的见解是布尔逻辑可以直接映射到电路上。当时，电路没有系统的理论来指导其设计。香农意识到正确的理论将“与逻辑符号研究中使用的命题演算完全相似”。

另一种描述香农成就的方式是，他是第一个将计算机的逻辑层和物理层区分开来的人。这种区分慢慢的变成了计算机科学的基础，以至于现代读者可能会惊讶于它在当年的洞察力。这提醒了人们“一个世纪的哲学是下一个世纪的常识”的格言。晶体管是香农继电器的大幅改进版本——这是物理编码布尔运算的最知名方式。

香农展示了如何将逻辑映射到物理世界，而图灵则展示了如何用数理逻辑的语言设计计算机。用今天的词汇来说，我们会说图灵发明了“存储程序”架构，它是大多数现代计算机的基础。他第一个严格地证明了，任何可以在硬件中编码的计算逻辑也可以在软件中编码。图灵描述的架构后来被称为“冯-诺伊曼架构” （Von Neumann architecture），但现代历史学家一致认为它来自图灵，冯-诺伊曼本人也如此想。

在香农和图灵的洞察力表现出电子学、逻辑学和计算之间的联系后，就有了可能将这种新的概念机制输出到计算机设计中。而计算机之所以为哲学装置，还因为它们做了一件非常特别的事情：计算。这看起来像句废话，但计算是宇宙的心跳，是宇宙时钟的焦点。计算是如此基础，以至于有些人认为一切都是计算：空间，时间，你的大脑，意识，乃至生命本身。

无论如何，宇宙的大部分显然是计算的。飓风和DNA是计算的，雪花和沙丘也是如此。所以我们才会说，存在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当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感觉自己有责任。

奇妙的事实是，在物理世界中计算结果的事物可以在邮票大小的计算设备内建模。试想一下，把一个人送入月球涉及到关于火箭、推进和重力的非常复杂的计算，然而，我们大家可以用微处理器内的0和1来镜像它。这表明了一个深刻的事实，即任何可以在计算机中建模的东西，都能够最终靠现实世界中的计算实际发生。换句线号的发射是计算性的。它不仅仅涉及计算，它的启动就是计算。它的全部任务都是计算。

当事情进入边缘地带，会更加有趣。我们人类是计算机吗？我们的大脑钟表机构是否遵循与Apollo 11相同的基本规则？这些是我们应该回答的问题，以便了解计算机的限制（如果有的话）。

这就是为什么我说计算机是具有哲学意义的设备。锤子只是砸钉子，锯子只是伐木材，但计算机可以反映物质世界的十亿种不同的东西。可以说，我们还没有理解计算机的形而上学含义。我们大家都知道它以微妙和戏剧的方式改变了世界；这很明显。但更多的事情正在发生。正如著名的传播学教授和哲学家马歇尔·麦克卢汉几十年前所说，计算机是“人类技术服装中最不同寻常的；它是我们中枢神经系统的延伸。在此情况下，轮子只是一个呼啦圈”。

我们将计算机嵌入到我们生活的结构中有多深？没有人知道全世界有多少台计算机在运行。人们相信计算机大约占所有电力的10％。它们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假如没有它们，我们实际上可能没办法生存，肯定也达不到我们现有的生活标准。

我们的人口如此庞大，以至于没有计算机在后台管理从物流到水处理的一切，人类可能会死亡，特别是在大城市。正如史蒂夫·沃兹尼亚克所说，“突然之间，我们失去了很多控制权。咱们不可以关闭我们的互联网；我们没办法关闭智能手机；我们没办法关闭电脑。你过去常问一个聪明的人问题。现在，你问谁？它以g-o开头，但不是上帝。”

逻辑学开始是作为一种理解思维规律的方式。然后，它帮助创造了可以依据演绎逻辑的规则进行推理的机器。今天，演绎逻辑和归纳逻辑正被结合起来，创造出既能推理又能学习的机器。用布尔的话说，从“关于人类思维的性质和结构”的研究开始，可能会产生新的思维——人工思维，它有朝一日可能与我们自己的思维相匹配，甚至超过我们的思维。这将是计算机故事的第二幕。 ■